在内罗毕的肖纳出口加工区，29岁的琼·万布伊每天都在服装厂里忙乎。这几天，她发现厂长办公室门还挺频繁，有人进出，每次说完话，车间的机器声就变得稀稀拉拉的。
她手里握着还没缝好的运动裤布料，心里头有点七上八下。
在生产线上的三十多名女工静静地工作着，平日里的欢声笑语都不见了。大家都清楚，她们的岗位正遭遇难关，这一切都跟一份快到期限的美国文件脱不了关系。
那份叫《非洲增长与机会法案》（Agoa）的文件，让非洲国家的产品可以免关税地卖到美国。自从1998年起，超过三十个非洲国家都用它向美国出口衣服、咖啡豆啥的。
光是去年，肯尼亚的服装行业就靠这个法案向美国出口了价值4.7亿美元的衣服，还带来了6.6万个就业机会，其中有四分之三像万布伊那样的女性员工。
不过，这张用了25年的“入场券”，本周二就得到期了。
对万布伊来说，这可不是啥遥远的政策调调整，而是真真实实的生存压力。牵扯到下个月的房租、女儿的奶粉费，还有两个上大学的妹妹的学费。
六个月前，她还只是个刚接触缝纫机的门外汉，是这家工厂那不拘一格的用人政策，给了她这个机会。现在，她每个月能挣到两千多块人民币，在肯尼亚那高达20%的失业率里，这个收入已经算挺体面，够撑起一个家的日子了。
万布伊一边叠着衣服，一边低声唠叨着。她妈妈经常感叹，现在家里每天都能喝到牛奶，这可是以前想都不敢梦的日子。话还没说完，她的手微微停顿了一下。
要是真的失了这份工，她真不知道还能往哪儿去找活儿。在肯尼亚，要找到个稳定点的工作简直难如登天。
她的担心可不是瞎操心，厂长艾萨克·马卢基最近整天愁眉不展，睡都睡不好。因为他的订单表上，今年的长期订单比去年暴跌了三分之二。
马卢基指着车间里静止的缝纫机说，过去工厂每个月能生产50万件衣服，现在可能连20万都难搞定了。他还提到厂里七年来花了1000万美元办厂，要是合同一结束，不光700个工人得失业，这笔投资也得打水漂。
更叫人心疼的是，这些工人里面，很多都是“死里逃生”的人。万布伊说，车间里有十几位同事，曾经在街头流浪，甚至染过毒。
这份提供吃住和技能培训的工作，让他们重新拾起了尊严，回到正常的生活轨道。她担心地说，要是工厂关门，这些人很可能会迷失方向，又陷入困境。
不仅仅是肯尼亚，非洲大陆的很多国家都在盯着美国的动向。现如今，非洲有超过30个国家靠着Agoa政策做贸易，涵盖的商品也挺丰富的，从莱索托的羊毛衫到南非的汽车零件，累计超过6000个品类。
就靠着这个政策，许多非洲国家才得以建立起自己的制造业，不再只靠矿产和农产品出口那点单一的经济模式。
不过，美国这边对这事一直拿不定主意。虽然有白宫的官员偷偷透露，Agoa可能会先续一年，但特朗普政府时期对非洲商品加收10%的关税阴影，还在非洲各国的脑海里挥之不去。
就算这次能续期，那10%的额外关税也估计不会拿掉，最多也就不再加新税了。要是干脆不续期，一旦附加关税开始生效，非洲的货品在美国的价格优势就没了，订单只会一下子掉得很快。
非洲国家的外交官们已经忙得焦头烂额，跑遍了美国各个角落。上周的联合国大会上，肯尼亚总统鲁托就直截了当地请求美国继续延长五年的Agoa，还说希望年底之前能跟美国签个双边贸易协议。南非总统拉马福萨也发出了警告，要是协议断了，南非的工厂可能就会出现大规模倒闭的局面。
肯尼亚贸易部长李·基尼扬朱伊坦率地表示，就算只是短期的续签也行，起码能让他们有点喘息的时间。
不过，说起谈判，老是拖拖拉拉，挺折腾人的，而工人们可等不起这个时间。贸易行家特尼奥拉·塔约提了个建议：非洲的国家不要总盯着美国市场，要多搞点内部的贸易合作，别光顾着外头跑。
非洲大陆自由贸易区都搞起来了，要是非洲国家能实现内部商品的畅通流动，能生产出更多科技含量高的产品，就不再只是美国的“代工厂”。不过，这些听起来在万布伊耳耳里，还挺遥远的，自由贸易区要啥时候才能真正落地？她下个月的房租可等不起呀。
傍晚六点，铃声一响，代表一天的工作结束了。万布伊收拾好最后缝制的那条运动裤，静静地走出了工厂。
路边几个年轻的工友蹲在那里抽着烟，脸上全是疲惫和焦虑的神色。
她发了条信息给妹妹，问这个月的生活费够不够，又补了一句：“别担心，我这边都挺好的。”
其实她心里也没个底，那份快到期的美国贸易协议，可关系到她和车间里700个姐妹的饭碗。她们不懂那些繁琐的国际贸易，只盼缝纫机能不停地转动，工资能准时领到，让家人不用再为吃穿发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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